眼睛里要容得下沙子 再说给芦笛先生
林思云
非常感谢芦笛先生在封网前还特意答了本人一帖，看了先生的回帖，我感到还有一些话
想说，赶紧赶制一个帖子出来，力争赶在先生删除中文软件以前，发出此帖。
我很感谢先生的忠告，我在网上也经历了不少恶意的毒骂，象先生这样善意的忠言真让
我非常感激。关于我和芦先生的一些不同见解，在这里不谈也罢，只谈两个问题。
中国文化中有很多陷阱，中国人虽然说要言论自由，其实中国人并不喜欢自由，暗设了
许多言论的陷阱。虽然说周作人文章很好，但因为作了汉奸，文章再好也是属于异类。
中国人什么时候都是政治第一，道德第一，一旦出了道德问题文章写得再好也无济于事。
现在中国人心目中的道德就是“爱国”和“反共”两条，谁逾越了这两条看不见的道德
底线，就一定被打入“无行文人”之类。
另外芦笛先生爱打抱不平的性格我是很欣赏的，但是在中国打抱不平也要讲究道德标
准。如果你看见一群日本人围打一个中国人，你挺身而出打抱不平，一定被尊为民族英
雄；如果你看见一群中国人围打一个日本人，你就应该一起过去打死那个日本人，痛打
落水狗也是好汉。可是如果你发作了人道主义的恻隐之心，挺身而出帮挨打的日本人打
抱不平的话，一定被打为民族败类。
中国人虽然也说要人道主义、要人权，但实际上中国人并不喜欢真正的人权。在大是大
非面前，中国人的标准首先是“中国人的立场”， 人权和人道主义都要在“中国人的立
场”之下才能成立，中国人绝不要违背“中国人的立场”的人权和自由。看看中国人是
怎样评价台湾独立的人权问题，就知道中国的心目中，是“人权第一”，还是“中国人的
立场”第一。
只要你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干什么坏事都是被称道的，而如果你没有站稳在“中
国人的立场”上，干什么好事都是被唾斥的。所以不平先生那样的人，专门站在“中国
人立场”上来批人整人，他们用来批人整人理由和论据，背后都贴着“中国人立场”的
标签。在中国，只要你站稳“中国人的立场”，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干坏事，而且在“中国
人立场”之下的坏事总能得到中国人的原谅。毛泽东瞎折腾饿死千百万老百姓，整死数
十万老九，仍然得到中国人的原谅。可是周作人这样的汉奸永远不会得到中国人的原谅，
尽管他没有害死过人。
这次尽管芦笛先生没有直言为马悲鸣先生辩解，但由于立场不坚定，就立即有人用“中
国人的立场”来进行批判。如果芦笛先生决意作“韩坚”的话，我的这些话都是多余。
如果芦笛先生尚还没有作“韩坚”的意思，那我的这些话可就不是废话了。
我想和先生讲的第二番话就是“应该和坏人和平共处”。
先生爱憎分明、疾恶如仇的性格，我也是很喜欢的。但是现实的社会，终究和我们理想
中的社会相差太大。现实中不仅仅有让我们愉快的阳春白雪，也同样有让我们厌恶的苍
蝇蚊子，我们必须和这些咬我们的肉、吸我们的血的害虫们共存于同一个世界。如果我
们宣布和苍蝇蚊子不共戴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话，苍蝇蚊子是不会主动离开这个
世界的，只有我们自己离开这个世界。
同样世界上也有另外一类人，他们最大的愉快就是“整治”别人，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
不希望让别人在这个世界里过得太舒服了。象不平先生就是另外一类人，他写文章的目
的并不在于和别人争论观点，而是试图从人格上把对方搞倒搞臭。本来人无完人，如果
仔细推敲的话，谁的文章找不出问题呢？不平先生专门收集别人文章中的一些问题，但
他不准备来和你探讨问题，而是试图用这些问题来证明你的智力是如何愚蠢、你的行为
是多么卑鄙、你的动机是多么不可告人，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你是愚蠢卑鄙下流的坏人。
不平先生就是这样一类以“整人”为生活中最大乐事的人，其实网上喜欢整人的又何止
不平先生一位。这次芦笛先生就是把不平打下去，还立即会出现不二先生、不三不四先
生，所以芦笛先生想从网上赶走那些不三不四先生是不现实的，就象我们不可能消灭我
们周围那些讨厌的苍蝇蚊子一样。如果芦笛先生想与那些不三不四先生“不共戴坛”的
话，不三不四先生是不会主动下坛的，所以只好你芦笛先生下坛了。
生物界是“适者生存”，这个虚幻的网上也是残酷的“适者生存”。如果芦先生疾恶如仇
的性格使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容不得苍蝇蚊子的存在的话，就无法在网上生存。所以我
劝芦先生今后眼睛里面要能够容得下沙子，要能够和“坏人”和平共存，这也是网人的
生存之道。我很赞成晓村先生《致芦笛先生》一帖中的关于宽容的意见，这也正是我想
说的。
听说大西北的防护林工程搞得不好，所以风沙一直刮到《大家论坛》上来，让芦笛先生
眼中进了几粒沙子。芦笛先生不妨听听大西北人可以在眼睛里容得下沙子的经验，也许
可以提高芦先生抗沙能力。
最后我希望芦先生暂时不必删除机器里面的中文软件。
2000年6月31日写于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