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重理轻文”风潮

林思云


 中共十六大上任的胡锦涛等新一届政治局常委,都是理工科专业出身,而世界各国的领导人绝大多数是人 文学科出身,很少有学理工出身的。美国总统布什是哈佛商学院工商管理硕士,俄国总统普金毕业于列宁 格勒大学法律系,法国总统希拉克毕业于巴黎政治学院,日本首相小泉毕业于庆应大学经济系……。中国 领导班子成员都是理工科出身,也从侧面反映出中国教育的一个特点:重理轻文。

 中共建国以后,认为中国以前落后挨打是因为科学技术的落后,所以十分重视自然科学的教育,开创了“重 理轻文”的风潮。目前中国大学教师队伍中,80%是理工学科的,人文学科的教师只占总数的20%。最优 秀的学生也多半报考理工系,报考人文学系的学生相对素质要低一些。到海外的留学生也是学理工科的压 倒多数,学人文学科的寥寥无几。中国科学院的“院士”都是自然科学领域的院士,没有社会科学的院士, 这也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

 中国重视科学技术的“重理轻文”教育,的确使中国在科学技术方面取得了令人注目的成果,两弹一星, 载人航天等成果都是建立在大批优秀的科研人员基础上。不过“重理轻文”同样有严重的副作用,它造成 中国人文科学的严重落后。

 有人从实用主义的角度出发,认为人文科学是“空的”,没有什么实际用途。搞人文学的人既不能盖房修 路,更不会把人类带上太空,人文学科对社会的发展没有多大的贡献,所以人文学科落后一些也没有关系。 但是这种观点犯了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毛病,要知道人不仅有物质方面的需求,同时也有精神方面的需求; 理工学科的着重点在于满足人们物质方面的需求,人文学科的着重点则是满足人们精神方面的需求。

 现代商品包括两个方面:设计和生产。前者靠人文的美感和见识,后者靠科学的方法和技术。因此我们周 围的每一件商品不仅是科学技术的结晶,同时也是人文精神的结晶。我们拿到一件中国产品,不管是服装、 家电还是小商品,往往会感到其中缺少一种人文精神的匠心与创意。比如衣服,人们不仅用来保暖,同时 也用来表现美感。科技人才为服装创造轻便保暖的布料,人文学科人才为服装设计令人心旷神怡的款式, 二者缺一不可。中国人一提到商品,往往只想到怎样生产,而想不到设计的重要性。

 当我们为中国大城市新建的华丽高楼大厦赞叹不已的时候,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些大楼的设计者几乎都是外 国人。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服装生产国,可是世界名牌服装却没有一样中国品牌。中国生产的服装在做工 方面已完全达到世界名牌的标准,中国打造不出自己的名牌服装,不是因为缺少优秀的工程师,而是缺少 优秀的设计师。中国创造不出“中国制造”的名牌产品,与其说中国的产品缺乏高科技含量,不如说中国 的产品缺乏人文精神的创意。

 理工学科的重点是“传授知识和技能”,人文学科的重点是“培养思想和见识”。中国教育体制偏重理工学 科,也就是说中国重点培养具有知识和技能的人才,而忽视了培养具有思想和见识的人才。现在中国新一 代知识分子的性格呈现出“有知识无见识”的倾向,尽管中国新一代知识分子的知识和技能大大超过“五 四”时代的老一辈知识分子,可是在思想和见识方面就明显地落后于老前辈了。当今中国文学艺术方面的 成就仍然超不过鲁迅那个时代就是很好的证明。

 人们在温饱没有解决时候,对人文精神方面的要求不高,可是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中国人的物质生活水 平越来越高,对人文精神方面的需求也就越来越高,中国现在的“重理轻文”教育体系就会越来越跟不上 社会发展的要求。中国传统的“重理轻文”教育方针,已经面临“拨乱反正”的历史契机。总不能让中国 人老是穿着外国设计中国加工的服装,老是用着外国设计中国组装的家电,老是看着外国设计中国建造的 大厦……。

2004年3月10日写于日本